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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載自天涯 http://bbs.tianya.cn/post-worldlook-1209304-1.shtml

樓主:寂寞空虛冷01 時間:2014-07-30 

 

農村老人自殺的平靜與慘烈

  2014-07-30 11:54:33 來源:中國青年報作者:宣金學
  林木文沐浴之後,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。這個69歲的老人坐在堂屋中間,一邊在火盆裡為自己燒紙錢,一邊喝下半瓶農藥。紙錢燒了一半,老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  “他很久以前就開始計畫自殺了。”劉燕舞後來聽說。待人們發現時,林木文已經沒有了呼吸。在這個距湖北武漢不到100公里的村莊裡,村民猜測老人自殺的原因是與兒媳婦失和。“他怕將來死了,孩子連紙錢都不給買。”一名村民對劉燕舞說,“這樣死,還‘體面’些。”
  那是2008年,劉燕舞所在的研究團隊在湖北省京山縣進行田野調查。當問到村莊裡有沒有老年人非正常死亡的現象時,得到最多的回答竟然是:“我們這裡就沒有老年人正常死亡的。”
  這也成為劉燕舞研究農村老人自殺現象的開端。6年來,武漢大學社會學系講師、同時也是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《農村老年人自殺的社會學研究》項目主持人的劉燕舞走進湖北、山東、江蘇、山西、河南、貴州等11個省份的40多個村莊。他發現,林木文的悲劇不是個案,農村老人的自殺現象“已經嚴重到觸目驚心的地步”。
  他用駐村400多天的調查資料,畫出了一條“農村老年人自殺率”的曲線:從1990年開始,中國農村老年人自殺率大幅上升,並保持在高位。與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,不久前香港大學發佈的一份研究報告稱,近10多年來中國自殺率陡降一半,“跌至世界最低行列”,每10萬人自殺人口不足10例。
  “中國的自殺率總體上是在下降的。”劉燕舞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,然後換了一種沉重的語氣說,“但是,農村老人卻越來越難以擺脫這條(自殺的)路,這或許是他們稀釋和消化現代老齡化社會痛苦的特有方式。”
  比起親兒子,藥兒子(喝農藥)、繩兒子(上吊)、水兒子(投水)更可靠
  林木文的死,並沒有在老人生活了一輩子的村莊激起多少波瀾。甚至,老人曾當過村支部書記的兒子,也沒有像劉燕舞以為的那樣責怪妻子,而是“很坦然”:“人總是要與活人過的,難道還與死人過日子不成?
  劉燕舞說,自殺在當地被視作正常、甚至合理的事。村民們覺得犯不著議論並得罪他的兒子,“死了的也就死了”。
  不僅是普通村民,鄉村醫生對待自殺的態度往往和村民一樣,“將其看作正常化的死亡”。特別是當老人得了疾病又“磨不過”,選擇自殺,鄉村醫生“都不覺得這是自殺”。
  這讓劉燕舞一行人震驚不已。“越是平靜,越是讓人不寒而慄。”劉燕舞的師兄楊華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。他們剛開始訪談老人自殺案例時,往往氣憤得不行。一次訪談一個老太太,3天后老太太和媳婦吵架自殺身亡。學生們參加了老人的葬禮,眼睛死死盯著談笑風生的老人的家人。
  倒是老人比這群年輕人看得開。“我們這兒的老人都有三個兒子。”一個柴姓老人樂呵呵地告訴滿是疑惑的劉燕舞,“藥兒子(喝農藥)、繩兒子(上吊)、水兒子(投水),這三個兒子最可靠。”
  實際上,老柴還有兩個讓他“引以為傲”的兒子。大兒子在鎮上工作,小兒子在外打工,一個在鎮上有樓房,一個在村裡蓋了樓房。但是7年來,老柴一直和腿腳不便的妻子住在逢雨便漏、傾斜得隨時可能坍塌的土坯房裡。
  與劉燕舞一起調研的,還有另外40來個師生,他們分成10個小隊,駐紮在湖北京山縣10個不同的村子裡。他們都是來自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的老師和博士生。
  在京山調查的半個月裡,有村子又發生3起老人自殺事件。經統計,各村去世的老人中,死於自殺的比率高得驚人,“至少30%,還是保守估計”。
  劉燕舞慢慢發現,林木文的死,並不算嚴重或者慘烈。在過去6年的調研裡,他聽到的故事“超乎自己的想像”。
  有不少老人,因為行動困難,拿不到藥水瓶也站不上板凳懸樑,便在不及人高的窗戶上,搭起一根繩,挎住頭,蜷起腿活活吊死。有兩位山西的老人,兒子不給飯,還屢遭媳婦打罵,頭朝下紮進家裡的水窖中。“這些都是有必死的決心的。”劉燕舞分析道。他還記得有人跟他介紹說,一位老人要自殺,但怕子女不埋他,便自己挖了個坑,躺在裡面邊喝藥邊扒土。
  這樣的案例接觸多了,劉燕舞不禁歎息:“很多故事村民嘻嘻哈哈跟你講,但都悲慘到難以想像。”這個臉被曬黑的青年學者說,“有時候會有股想逃離的感覺,就覺得這個世界不屬於我。” 在農村老人尋死的故事裡發現“他殺”的影子
  更讓劉燕舞等人震撼的,是在農村老人尋死的故事裡,發現“他殺”的影子。
  楊華瞭解到,有一對老年夫婦,同時喝農藥自盡。老太太當場死亡,老爺子沒死,但家屬並不送到醫院。第二天家裡人給老太太辦喪事,就讓老頭躺在床上看。第三天,老頭命斃,就著為老太太辦喪事的靈棚,立馬又為老頭辦了喪事。
  還有一個在外打工的兒子請7天假回家,看望病危的父親。兩三天過去,發現父親沒有要死的跡象,這個兒子就問父親:“你到底死不死啊?我就請了7天假,是把做喪事的時間都算進來的。”老人隨後自殺,兒子趕在一周內辦完喪事,回城繼續打工。
  “現代性講究市場理性,講究競爭,看重核心家庭的利益最大化。”劉燕舞解釋道,當農民之間,甚至一家子父子、兄弟間都開始按市場的思維方式處理關係,人們開始算帳。
  不少人跟劉燕舞講過給老人治病的賬:假如花3萬元治好病,老人能活10年,一年做農活收入3000元,那治病就是划算的;要是活個七八年,就也不太虧本;但要是治好病也活不了幾年,就不值得去治。
  在不少老人心裡,這筆賬的演算法也是成立的。“農村自殺的老人中,有超過一半帶有‘利他’性質。”楊華將農村自殺老人分為四種類型,其中“利他型”的老人最多,他們傾向於為子女著想。
  “這些老人不想變成子女的累贅。”楊華說,“自殺的後果也將給子女帶來收益。”甚至,他們即便自殺還處處為子女著想。他們有的不會在家裡自殺,而是選擇荒坡、河溝,幫子女避嫌;或者與子女爭吵後不自殺,待到關係平靜後才自殺;還有兩個老人都想自殺,也不會選擇同一天或同一屋自殺,而要錯開時間,以免對子女家庭產生不好影響。
  劉燕舞認為,如果不到萬不得已,老人都不會輕易選擇自殺。“一些老人說,甯在世上挨,不往土裡埋。所謂‘利他’的表像背後,實質上更多的是絕望。”
  劉燕舞的老師、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賀雪峰,將這種已然形成的“自殺秩序”歸因為“代際剝削”:自殺的老人們年輕時“死奔”(幹活幹到死),給孩子蓋房、娶媳婦、看孩子,一旦完成“人生任務”,喪失勞動能力,無論是物質或情感上,得到的回饋卻少得可憐。
  “被榨幹所有價值後,老人就變得好像一無是處,只能等死。”賀雪峰說。
  在“代際剝削”大行其道的地區,與之伴隨的,是農村老年人自殺潮的出現。特別是江漢平原、洞庭湖平原、以及長江中下游地區,尤為突出明顯。
  劉燕舞將這種自殺潮的出現稱為病態。“2000年以後,農村老年人自殺率升高特別快,且水準極高。”劉燕舞不無憂慮地說,“用‘極為嚴峻’來判斷這一形勢並不為過。”
  劉燕舞認為,在病態的自殺潮背後,更多的是經濟高度分化後,給中年人帶來的集體焦慮,那就是他們如何在市場社會中輕裝上陣,參與激烈的社會競爭並勝出,無疑,作為比他們更加弱勢的老人,就成了他們要甩掉的包袱。“我自己負擔都這麼重,我哪能顧得了老的?”一些訪談農民直白地告訴劉燕舞。
  隨著中國老齡化程度日益加深,京山的今天可能是很多地方的明天
  每年,劉燕舞有3個月在農民家中做田野調查。據賀雪峰介紹,整個中心每年的調研時間有4000天,“平均每天有10個人在鄉村做訪談”。
  “我在全國跑的感覺是,隨著現代性的侵入,傳統性的沒落,各地農村都在向京山的方向靠攏,只是嚴重程度不同。”劉燕舞說。
  與他們的調查一同跑步前進的,還有中國的老齡化水準。中國民政部副部長竇玉沛在今年年初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透露,截至去年,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數量已超過2億,占總人口的14.9%。這一比例明顯高於10%的聯合國傳統老齡社會標準。去年全國老齡委預計,未來20年中國將進入老齡化高峰。
  這意味著中國僅老年人口數,就相當於印尼的總人口數,已超過了巴西、俄羅斯、日本。其中,80歲以上高齡老人以每年100萬人的速度遞增,去年已達到2300萬人。而且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繼續增加,從2012年的3600萬人增長到2013年的3750萬人。
  而據劉燕舞介紹,在農村自殺的老年人中,有六成多集中在70歲以上年齡段。“隨著中國老齡化程度日益加深,京山的今天可能是很多地方的明天”。
  許多尚未踏入老年的中年農民,已經開始為自己的明天做籌算。他們在完成“人生任務”的同時,不再指望養兒防老,而是留著部分積蓄購買商業保險。在法治意識較強的東部地區,有的老人向法院起訴子女應盡贍養義務。
  據劉燕舞統計,農村老人自殺最主要的原因是生存困難,其次是擺脫疾病的痛苦,兩者合計占直接死因的60%,之後是情感問題。“換句話說,要減少老年人非正常死亡,就要解決三個問題:不餓死,不病死,不寂寞死”。
  劉燕舞建議,緩解當前矛盾,可以建立一種“新集體主義”,通過半市場化、半國家化的居家養老,來緩解當前農村的養老和醫療矛盾。“要治本,還是要給農村和鄉土文化存在的合法性”。
  國家推行的新農保每月只有55元,讓不少老人有了盼頭。“那就先不自殺了,再挺兩年。”不少老人對劉燕舞說,“終於有人管我們了。”
  另一方面,賀雪峰在湖北洪湖、荊門等地,陸續發起、成立了4個老年人協會。協會由老人們自發推選會長和理事,村裡有老人過80大壽,協會去送塊長壽匾,有老人病了,協會去看望,有老人過世,協會去送花圈……據當地老人說,有了協會,村裡“掛麵條”(上吊)的老人少了。
  研究了6年農村老人自殺,劉燕舞最大的希望是這一問題能引起關注。“老人們應該活得舒服些,能從容幸福地面對死亡,能走得有尊嚴點,而不是採用非常規的手段,那太悲涼了。”劉燕舞說,“人都會老。”
  “事實上,多數自殺身亡的老年人,其實是不想死的。”劉燕舞還記得2011年冬天去應城農村做訪談的情景。在他去的頭一年,離他住處不遠的一戶人家,照料著一位癱瘓在床的老人。那年年底,子女們商量,給老人斷水、斷糧,希望他在年前死掉,“免得過年家裡來客人,屋裡臭烘烘的”。
  這是個倔強的老人,“拼了命地活下去”。他躺在床上嗷嗷大罵,抓起糞便在屋裡到處亂扔。一直堅持到大年初一,老人才咽下最後一口氣。
  (文中林木文等自殺老人為化名)

 

作者:xwmu 時間:2014-07-30 16:29:16

  老年人選擇自殺是一件正常的事,自殺作為一種老年人死亡的方式,是很人道的一種方式.死並不可怕,可怕的是死不了.還拖累子孫.以後老了,疾病上身,孤苦生活時,我也希望能通過自殺來平靜的結束這一生.

 

作者:xwmu 時間:2014-07-30 16:30:45

  

希望在未來,安樂死能在中國合法化.人無法選擇出生,但可以尊嚴的選擇死亡.

 

 

 

作者:大可1013 時間:2014-07-30

樓主講的是真的。大約七年前我回老家看父母期間,村裡就有一老人在冬天穿著厚衣服綁住雙腳滾入河塘自盡的事。其兒女都在上海打工。痛心!

 

樓主講的是真的。大約七年前我回老家看父母期間,村裡就有一老人在冬天穿著厚衣服綁住雙腳滾入河塘自盡的事。其兒女都在上海打工。痛心!

 

樓主寂寞空虛冷01 時間:2014-10-20 

民風不再,無心還鄉


  週末,經商的老鄉請我去農莊野菜。我問他這幾年回家鄉了沒有?他說不想回去,家鄉如今再也沒有過去的那種綠水青山,寧靜淳樸,而是鄉風敗落,一片荒涼淒情。他告訴我,前幾年村前屋後的百年大樹被砍,這幾年連村後山碗口般大的樹也被人偷去當風景樹賣了。過去他住老家,房子向陽,就是夏天也不很熱,因為整個村莊全都罩在大樹的綠蔭之中。如今要是夏天回去,不中暑才怪呢?感歎裡,他充滿著怨艾和迷茫的情緒。

  聽罷他的民風敗落之喟歎,我也有同感。那年我回到家鄉,聽了鄰居大伯的話後,歎息那種厚樸的民風不再有了。鄰里鄉親,抬頭不見低頭見,最講究的是臉面,可現在的年輕人那會顧及臉面,常與騙人、做賊、坑人之事零距離。俗話說:“兔子不窩邊草”,現在卻是“兔子專窩邊草”,坑害鄰里鄉親,甚至親兄胞妹也不講情面地“放血”。他舉了一個事例,一個很不錯的青年,進城半年,參加傳銷後竟把哥哥、弟弟、妹妺全騙得家徒四壁。村裡一些沒有出去打工的青年喜歡遊手好閒,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,有個二毛毛帶著一夥小青年專偷叔叔伯伯、鄰里鄉親種養的東西。

  我們村並不算大,有一百多戶人家,500餘人,過去並不是沒有出過歪門邪道的人。據大爺說,村裡曾有一個叫能子的人就是以偷為生,他除了春節回家,都在外面闖蕩做偷的營生,但從不偷鄉里鄉親的東西。一年春節,鄰村的一對夫婦去縣城賣豬,有一小夥子碰了一下女的,她揣在衣袋裡的錢就不見了,女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。豬養了一年,用鄉語來說就是木勺柄都磨斷了,好不容易把豬喂大,賣豬錢卻被偷了。那時養豬是從全家人嘴裡節省一點點糧食來喂的,一年到頭就等著賣豬錢為孩子扯幾尺布添件衣服過年,來年孩子讀書錢,家裡買油買鹽的錢都靠這頭豬錢,能不哭嗎?剛下火車的能子看到女的痛哭流涕,忙走過去問:“嫂子,你咋哭?”當他知道是賣豬錢被偷了,他問清是什麼時間偷走的,偷的人是啥樣兒後,叫她不要哭,他可以追回來。據說,一個小時後,能子真的把錢一分不少地交給了她。

  大伯說現在是懶人種田,當年你在家裡種田時,哪家不養幾頭肥豬,那是為了積農家肥,村道上有一堆牛糞,很快就被人撿走放進自家的田地裡。現在誰也不願積農家肥,村道上的牛糞就是十天半個月也少有人動它,都用化肥,田地裡有草就用除草劑。過量的化肥使土壤板結,過多地用除草劑污染水源,還把青蛙、小魚、土地裡的小蟲給毒死了。田野裡,那最愛叫喚的蟲子也沒聲響了!

  村莊一半多有水塘環繞著,我在家鄉的時候,水塘周圍是茂密的樹林和毛竹,魚、青蛙很多,樹林裡有成群結對的小鳥。聽著歡叫的鳥聲早起,聞著如潮的蛙聲熟睡。如今密林和毛竹已不見了,頻繁地使用除草劑、農藥,還能聽得鳥聲一片、蛙聲此起彼伏?

  老伯還談到一孩子因玩水被淹死一事,當時河邊有人,可就是沒人下水救。怎麼會這樣?小時候,我在河裡游泳,突然腳抽筋,我大聲呼救,水中的、岸上的人全沖過來救我。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中午,勞累了一上午的人們剛想飯時,村裡有位小姑娘在村前的水塘裡游泳沉沒不見了,孩子們大聲呼救後,全村男女老少立即沖到水塘邊,所有水性好的男人都下水營救,很快就把小姑娘救起了。

  那次離開村莊的時候,驀然間我感覺到了悲涼、疼痛和憂傷。回家鄉看到的都是熟悉的,但又是陌生的。看著那朝東向西雜亂的村莊,想著這敗落的鄉風民情,卻讓我脊骨發涼!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刺疼我的心。我曾在鄉村生活了近三十年,曾是那樣沉醉于山水自然和莊稼,還以為鄉村還是那樣寧靜,民風還是那樣厚朴,還常對在城市出生的女兒說,退休後回家鄉住,然後種幾分田地的菜,養些魚。可那次回鄉,讓我這種想法蕩然無存。我也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多的農民選擇離開生他養他的那塊土地,除了去城市謀一席之地,所處的環境要比本土的鄉間優越得多外,重要的還是敗落鄉風讓他們不願回。

  家鄉還能像以前那樣讓我們依戀麼?城市人口,又有多少來自鄉村亦永別鄉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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